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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飞飞加拿大28预测99走势?结合GPT-4.0+AI大型模型,?我们提供专业的智能预测服务?,注重研究与算法创新,致力于成为全网最可靠的查询平台石破茂时代的政治生态、社交媒体与日本下一代
本文是在种种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促成的小论。
10月27日晚,在东京文部省上班的朋友发来信息说:“要不一块去酒吧,用大电视看(长达七小时的)众议院开票吧。”笔者虽然在东京研究20世纪初期日本帝国的政治,却从不涉足当代日本政治分析。一边自我怀疑“没有投票权的人看这有什么用”,一边还是忍不住好奇,和朋友挤在电视前,喝着便宜啤酒,观望投票情况。
这位公务员朋友支持日本政坛根深蒂固的第一大党自民党,事先买好了红豆饭以便庆祝在前首相岸田文雄(自民党党员)突发辞职后,自民党在今年仍能执掌政权。在电视前坚持到十点多钟,朋友眼见自民党的议员席不断被立宪民主党侵蚀,日本文化中象征喜事的红豆饭也变得索然无味。而作为日本社会边缘人的笔者则莫名感到自民党或许会由此下台吧。
时间推移到11月12日,在日本众议院全体会议举行的首相提名选举中,自民党党首石破茂仍有惊无险地当选为第103任日本首相。在众议院选举中,自民党中有数名党员丑闻缠身,只能暂时作为“无党派人士”参与众议院选举。等被选上议员后,他们又加入了自民党集团。然而自民党和公明党在众议院选举中仅占据215席,即便算上这六名处于灰色地带的议员,自民党和公明党在国会席位中也未能过半。而在提名选举中,石破茂在第一轮投票并未获得多数票,不得不与立宪民主党代表野田佳彦展开第二轮角逐。在11月12日的第二轮投票中,石破茂获得221票,野田佳彦获得160票,而无效票则多达84票。
换言之,在自民党和公明党不占绝对议席优势的情况下,一旦野党与立宪民主党联合,齐心协力投给一党党首的话,极有可能产生“野田首相”。事实上,获得28席并掌握控制权的日本民主党在决选中将票投给了该党代表玉木雄一郎。日本维新会、令和新选组、保守党、日本保守党中也有成员将票投给石破和野田之外的议员。他们明知道投给两名被选人以外的小党代表毫无意义,仍投出了无效的一票。除却废票数量之多令人震惊,在国会中不占优势的自民党也破天荒地将国会预算委员这一重要席位交给了非自民党的议员(立宪民主党所属)。种种变化不禁令人遐想,“石破时代”是否会开启日本政局石破天惊的大变动。
“五五年体制”之后
在对石破政权的各方分析中,不少政治学研究者如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御厨隆都预言随着“少数与党”(即执政党在国会中不占优势)的出现,自民党独大的五五年体制正在动摇。
五五年体制是指自1955年以来,日本政治由自民党一党独大,与社会党等在野党形成稳定对峙的政治格局。这一体制维持了近半个世纪,直到20世纪90年代动摇。而在1999年10月,自民党与公明党首次组成联合政府(最初为自由党,后为自民党加上保守党→自民党联合政府)。除去2009-2012的政党政权更迭,自民党-公明党联合政权迄今也有二十余年执政史。
公明党代表神崎武法等与自民党签署组建首个联合政权的协议(1999年10月4日,首相办公室)
虽然“1955年体制”一词在日本耳熟能详,但在政治史研究领域,越来越多学者批评这个术语给人造成一种“永不改变体制”的错觉。在自民党长期执政期间,能称为“体制”的要素究竟有哪些?哪怕在自民党政权长期维续期间,日本社会也并不是一块永不改变的顽石,而是经历着日新月异的变化。随着自民党越来越难以独掌大权,从政治学研究者到市民大众,无数人明确感觉到即将迎来一种新的政治。但与其说“新体制诞生”,不如说日本社会正在迎来新的政治萌芽,此后逐渐体系化,再被载入下一个百年的历史。
首要问题是在新的时代,自民党与各政党的关系。正如石破茂首相在11月12日当选后的首次公开发言,“事实上,自从自民党成立以来,我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少数派政府……今后自民党将通过与其他政党结成联盟来克服困难”。(NHK 11-12报道)石破茂发言中的危机感并非表面套话。少数党执政的内阁往往基础薄弱、寿命短。譬如1994年就职的羽田刚在其被提名为首相后不久,社会党便因政府架构分歧而退出联合政府,羽田刚内阁沦为少数派执政党,羽田首相仅在上位64天后便辞职。在2012年,由于议员因反对消费税增加相关法案而退党,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组成的内阁也差点成为少数党执政党。众议院于同年11月解散,立宪民主党节节败退。
另一方面,自实行现行众议院选举制度“单一议员区比例代表制”以来,以自民党为中心的政府从未成为少数派执政党。由今年开始,在国会中未过半数的自民党无法独自通过法案和预算法案,必须获得在野党的配合。如果反对党提出对内阁不信任动议,很有可能获得多数票,如果通过,政府将被迫决定是集体辞职还是解散众议院,并再次召集大选。
“少数与党”造成政府管理趋于不稳定之外,被选出的石破茂首相也遭受了推特上“日本政坛就没人吗,让这家伙当选”的质疑。若非前首相岸田文雄突然宣布辞职,石破继任首相不过八天便于10月1日提前解散众议院,要求重新选举,石破茂作为自民党前党魁不一定能在各方实力重新整合后的状况下当选首相。10月27日众议院投票时,国民民调统计显示,还未推行任何政策的石破内阁已经获得了超百分之五十的不信任票。但在一选区一议员的制度下,以鸟取县为老巢的石破茂毫无悬念地在选区鸟取县当选,再由自民党推举为首相。而在11-12日的首相指名选举期间,石破茂公然打起瞌睡,也激发舆论的强烈不满。考虑到石破茂的年龄和投票统计的漫长程度,他的一时瞌睡倒不难理解。然而在带来经济高速增长的“五五年体制”之后,经历了“失去的三十年”,日本民众真正怀疑的是这样一个疲惫的上年纪老头如何履行竞选时的承诺,带领国家走出经济泥潭和国际政治上的种种争端。
11日下午,产经新闻,酒井真大摄影
石破时代的社交媒体与民主
在石破内阁成立后,政治研究中的热门话题“社交媒体(SNS)与民主”再次成了显学。
研究热点之一便是石破茂本人。除了研究他像小学生一样被日本网民狠狠批评仪态不得体,其亲民的“传道士风格”也是政治媒体研究中的议题。石破首相的外曾祖父金森通伦,是日本基督教界的重要人物。石破作为家中的第四代基督徒,继承了政治家父亲石破二朗在鸟取县的政治地位,也继承了外曾祖父的社会影响力。当然,这同曾祖已经是政界要员甚至当过首相的岸-安倍家,吉田-麻生家,鸠山家不可同日而语。同祖父、父亲都是众议院议员,表叔曾就任首相的岸田文雄家相比,石破茂在自民党内的基础也称得上薄弱。这恰好给了他打造亲民人设的机会。譬如他在YouTube Chanel或推特等社交媒体上一定会放心爱的火车模型,时不时向大家推荐去故乡鸟取旅游,通过建高铁等方式振兴地方发展(除开东京大阪等少数大城市,日语中的“地方”几乎就是“乡下”的代名词)。2020年竞选自民党总裁时石破也选择了传教士风格十足的口号:“绝不能放弃梦想。政治必须给人们带来感动。有利的事情就做,不利的事就不做。那不是我的生活方式。”当然,那一年最终由岸田文雄当选。
曾数次与石破茂对谈的御厨贵先生对此评论道:“在安倍时代,我分析他有必要从传教士转变为实干家,但他在还是传教士的情况下当了首相......这就是为什么事情并不总是按照他想要的方式发展。即使他确定了解散日期,他也会因为说的话与他所声称的不同而受到批评,而且他的言论不稳定。他可能会继续用这样的表达来解释:‘不,我不会动摇’......而现在执政党是少数派,不能为所欲为,关键看人们能接受到什么程度。”(朝日新闻 11月13日)
当笔者打开石破茂的社交频道,主页红底白字的第一条便是“石破愿景:正是地方创造了新时代、改变了历史。”而政策中的第一条是:“恢复原来的自民党:勇敢说真话,与各组织协商,公正地管理国会,谦逊地运作政府,使所有政策对所有人都公平公正。回到野党时发誓要做的原点。”本以为能从中发现新政策苗头的笔者也只能苦笑不已,隔空附和道:“是啊是啊。若不是鸟取县的投票,就不会产生石破议员,石破内阁。”
前首相岸田文雄提前辞职,迫使众议院重新选举,或许也是考虑到在他执政期间自民党支持率严重下滑,难以平稳交替政权,便利用中老年选民的求稳心态,提前收拢支持自民党的选票。然而自民党在本届选举中面临的最严重的问题之一,是其多名议员涉嫌贪污受贿的“黑金丑闻”。这些贪污事件涉及政治捐款的滥用、竞选资金的挪用以及个人利益和公共职权之间的暧昧关系,已对自民党的公信力造成重大打击?。虽然首相石破茂上台后试图进行整顿,然而由于自民党在日本政治中的“常态化”执政角色,许多选民对于自民党能否真正实现内部反腐持怀疑态度。在此次选举中,许多选民选择投票给在野党,尤其是在一些民众认为政府有“黑金”问题严重的地区,立宪民主党和日本维新会获得了显著支持。
深陷“黑金”“职权压迫”丑闻被一时中止自民党党员身份的斋藤元彦在11月17日开票中再次当选为兵库县知事。对此颇为震惊的笔者当夜打了电话向公务员朋友抱怨:“他此前接受质询的时候一律敷衍不记得。这种人怎么能再次当选呢。”朋友回复道:“所以黑金起作用了呀。不,选举或许从此分成斋藤当选前后两个时代了。”
斋藤元彦的再次当选,SNS功不可没。在9月30日,斋藤元彦由于县议会一致通过的不信任案而被免职。一个月后,即10月31日,斋藤宣布参选兵库县知事选举,竞选活动开始。而由于日本媒体必须提供不偏向任何特定候选人的“公正报道”。此前批评斋藤的媒体也暂停了渎职问题的追踪报道。自民党内部碍于舆论,没有支持斋藤参选。而兵库县议会内的自民党议员围绕是否支持斋藤,形成了激烈对立,甚至到了自民党议员称斋藤支持者为“造反”的程度。自民党内对斋藤的排斥,反而激发了其他派系的县议员支持斋藤参选。
在没有任何政党支持的情况下,斋藤支持者便集中精力在社交媒体上进行交流。其在街头演讲和直播中呼吁,过去三年来,他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应对物价飞涨,例如免除县立大学的入学金和学费等政绩。他还强调了自己与选民生活密切相关的成就,例如支持不育治疗和翻修学校厕所等。在宣传过往政策之外,他还融入了自己成长过程中的故事和小学时期的片段。
自视频公布以来,认为斋藤是与既得利益作斗争的改革者的观点在社交媒体上迅速广泛传播。几乎与此同时,聚集来听斋藤演讲的人数也随之增加。年轻人认为他的政策支援了年轻人的生计,更常看电视的老年人也多少对斋藤“渎职者”的坏印象有所改观。在NHK的民意调查中,30%的人表示通过“SNS和视频网站”了解被选举者,这一回答远多于“电视或报纸”的回答。此外,在回答“SNS或视频网站”的人中,超过70%的人表示投票给了斋藤。这对毫不信任SNS、固执地只通过创业百年以上的大报和NHK来进行政治观察的笔者而言其实是不小的刺激。
众所周知日本是老龄化社会,年轻选民较少。年轻人虽然积极使用SNS指点江山,但实际投票率很低(今年的众议院选举投票率同样不高)。和美国的特朗普相比,日本的政治家普遍也不那么着力于SNS政治。而据《东洋经济》的观察,从民意调查来看,年轻选民倾向于投票给斋藤。然而,在50多岁的人群中,斋藤的投票支持率也高于位居第二的稻村议员,甚至在60多岁的人群中,两人的投票支持率也势均力敌。虽然不知道按年龄段划分的选民人数,但从兵库县的人口构成来看,并不能说年轻人数量多。因此,难以下结论断定年轻人决定了选举结果。SNS大获全胜(11月20日)鉴于这一数据,笔者更倾向于认为石破时代还没有达到因SNS而影响选举的程度。如果斋藤作为县知事此前推行的政策毫无吸引力,仅使用社交媒体也不可能短期内获得大量支持率。但是斋藤当选后,一向对日本推特YouTube等SNS漠不关心甚至加以嘲笑的笔者多少感到了不安。“与既得利益者战斗到底”这样的激进言论在SNS上越来越普遍,甚至将决定投票行为。
另一方面,随着斋藤当选,日本社会的政见分裂越来越明显。就在笔者完成此稿的当日,朝日新闻(11月12日)等各大媒体报道了斋藤承认向SNS公司提供金钱。根据《公职选举法》,利用互联网支付竞选报酬可能会被视为行贿罪。而斋藤一方的辩护律师主张,宣传公司“有时会就(SNS)的设计和颜色的使用等问题征求意见”,并补充说,“我方要求他们帮助规划SNS战略等事并非事实。并不违反选举法”。围绕“斋藤当选和SNS”的辩论,仍在各大媒体之间激烈进行。评论区的民意也无不各执一词,既有人指责大众媒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甚至根本没有证据,却集体对斋藤议员进行了私刑,并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又发表了一篇试图诋毁斋藤先生的文章。也有网民高喊:“这里不是斋藤王国,所以我希望法律接管并调查是否有任何违规行为。”(日刊digital 11月23日)等到了像特朗普时期的美国一样国民随着不同的媒体倾向,分为两波,彼此水火不容,民主制也将受到极大挫折吧。
斋藤元彦在姬路站前演讲吸引了大批观众
下一代的政治选择
如前所言,2024年的选举中,日本公民的投票率创下历史新低。过往的分析都将要因归咎于日本人依赖自民党的求稳心态或年轻人的政治冷漠。但结合SNS上激烈的键盘政治,年轻一代显然也不安于眼下的政治生态。笔者为此特意询问了一圈身边有投票权的年轻一代政治史研究者们,大多数人进行过政策调查后,投票给了立宪民主党。甚至有人在海外出差时,也不忘邮寄选票回日本,或干脆连夜飞回日本参与投票。相形之下,自以为在研究政治史的笔者也不禁深感羞愧。
就在11月24日上午,致力于提高选民投票率的非营利组织代表池部亮辅登台NHK进行“SNS与民主”讨论。还是京都的同志社大学四年级学生的池部先生认为,随着社交媒体和互联网的普及,年轻人被非政治信息淹没,对政治的兴趣正在减弱。政治的复杂性也会导致冷漠。当政策制定过程复杂、难以理解时,人们往往会放弃加深对政治的理解,变得冷漠。同时采用比例代表制和单议席选区制的选举制度的复杂性也阻碍了年轻的理解并降低了他们的投票意愿。对自民党长期执政的不满则导致年轻选民认为投票对政治毫无改善,投票率进一步下降。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池部先生想要通过NGO活动帮助建立一个媒体支持选民思考和投票的体系。而一向以专家学者意见为主的NHK政论节目特意邀请在读大学生一抒胸意,大概也是预感到权利和自由将如巨大的冰块在微弱的阳光下一点点消融一般,缓慢地过渡到更多人手中。
稍早两周,11月3日在东京的早稻田大学政治社团——政友会组织的国会议员座谈会上,立宪民主党议员(同时是立宪民主党内唯一女性党代表候补)吉田晴美同样收到了大学生的提问:“年轻人投票率低下的原因究竟在哪里。”吉田晴美简短地答道:“我认为是没有培养起政治的土壤。所以我创立了晴美塾,邀请大学生,社会各界的人士一起讨论政治的下一步。”
座谈会结束后,不少人拥簇在吉田晴美的身边继续询问她的政见。政友会里西装革履的学生干事则像议员秘书一样老练地主持秩序,不时向起身离场的观众鞠躬致意:“感谢您的参与。”坐在大教室最后一排的笔者环顾四周,思考着立宪民主党为何在今年拿下众多议席,一边搜索起吉田议员的主页。粉色的字体大写着:“来见吉田晴美吧。”“如果您对当地社区或家庭中发生的各种问题有任何疑问、想要咨询或想提出让社会变得更美好的建议,请联系吉田晴美。我想倾听哪怕是最小的声音。正在等你。”
出了仿佛是下一代公务员培养基地的政友会的大门,随处可见大学校园里“反对战争,反对石破政权军费扩大”“去游行吧,民意愤怒的吼声”“还悠然地坐在教室里吗,这就是在支持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侵略”等左翼色彩浓厚的招牌。在学历社会金字塔顶峰的大学校园内,年轻人保持了强烈的政治热情,一部分人注定会成为政府中的精英官僚,另一批人则拒绝投票,声称投票毫无意义,必须以更激进的方式变革“虚伪的资产阶级代议制民主”。
在名门大学之外,更多的年轻人甚至弄不明白选举制度,只能在YouTube广告上看看竞选广告匆匆作出选择,或因为政见不合在SNS上以激烈的言辞互相攻击。经济泡沫之后出生的年轻一代为就职在社会上苦苦奔波,在日复一日的螺丝钉日常中,收敛起思想,选择成为冷漠的旁观者。政治学者们谈及民主时常说:“民主并非意味多数决定一切,而是让所有人都接近政治,发表意见的机会。”但随着社会阶层的割裂越发明显,本该包容所有人的民主进入了动摇期。在政坛充满种种意想不到状况的此刻,正是重新思考民主内涵的时刻。